我欲成仙。

※改修伞了，抱歉，被自己蠢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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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苏沐秋……

      活生生的苏沐秋……

      意气风发惊才绝艳的苏沐秋……

      笑起来好看的就像在发光的苏沐秋……

      连梦见他都是奢侈，此刻，他却真的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如很多年前他出门的那个早上，逆着光看着他。

     “叶修……”

      叶修缓缓站直了身体，急促的呼吸一点一点平复下来，然后，眼也不眨的转身离开。

      苏沐秋心里一刺，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步跟在他身后。

      叶修走进房间背对着他，拿起桌子上燃了一半的烟静静地抽着，苏沐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来，屋里缭绕的烟味让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少抽点……”

     “刚刚在洗手间，是你吧。”肯定的口气。

      苏沐秋噎了一下，想到刚刚的那些话，终是黯然的垂下眼睑，没有回答，他知道叶修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从来都是这样，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的明白。

      屋子又陷入了沉默，连空气都仿佛凝结，安静的落针可闻，只剩下两个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织缠绕，分不清彼此，只有时间在流走。

      叶修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将烟屁股捻灭在烟灰缸里，苏沐秋没有看到，他一向最是平稳的手被烫出了好几个红痕，抖得不成样子。

      其实他没有苏沐秋想象的那么冷静，只是一切太突然了，他脑子里有些当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时候思维才慢慢的回来，开始运转：“……怎么回事？”

     “不知道……”

     “苏沐秋……”叶修突兀的笑了一声，手扶着额头抵上墙，维持了多年的冷静在那一刻溃不成军，“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喉咙里像是梗了根刺，转身扯起他的领子高高的举起拳头，眼眶却慢慢的红了，拳头一点一点松开，然后一把抱住苏沐秋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紧紧地抱着。

      叶修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把喜怒摊开给别人看的人，因为没必要，他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和感情解剖给别人看，他不在意别人是怎样想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所以现在满腔的情绪在心口堵着，他却不知道怎样表达。

      伤心吗？十年前他刚刚出事那会儿肯定是伤心的，或者说，“痛苦”这个词还要来的贴切一些。叶修是人，不是怪物，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只在于，有的人面对痛苦会一蹶不振，而有的人能迅速的振作起来，把痛埋在心底，让时间去治愈。叶修是后者。

      他和苏沐橙都花了很长的时间，用自己的方式淡化了那个伤痕，才可以在以后的时光中提起苏沐秋这个人满是骄傲和坦然，十年过去，再深的伤也在岁月的抚慰下逐渐痊愈，当年的遗憾与不甘也早已被温暖的回忆和强大的动力所替代，支撑着他们风雨一程。

      两个人背负着三个人沉甸甸的梦想，走过这么多艰难崎岖的路，本以为已经收获了够多的喜悦和幸福，他们已经很知足，却没想到命运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个这样大的惊喜……

      苏沐秋偏着头，有些无措，他记忆里的叶修胆大，懒散，没下限，爱坑人，嘴贱心脏，他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叶修。他想拍拍他的背，抬起手正要碰上他的手臂，却猛地僵住了。

      抱着他的人肩膀开始小幅度的颤抖，颈窝里传来湿热的触感。

      苏沐秋一下子就慌了，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我……我没事了啊……没事了……叶修……没事了啊……”

      他不熟悉这样的叶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着“没事，没事了……”

      颈窝处沙哑哽咽的声音打断了他笨拙的安抚。

     “……你刚刚走的那段时间……有时候我站在窗户边上，看到太阳出来了我想苏沐秋还不起床该出门买菜了。出去接沐橙路过烤肉店我想苏沐秋那货肯定想吃要不要给他打包点带回去。登陆游戏看到有好的装备就跑去给人爆了想着给苏沐秋搞回去让他随便研究拆着玩儿。就连去给沐橙买衣服看到男装区都会想苏沐秋那衣服架子穿着肯定好看哥赚多了钱买给他……”

      “……但是不能跟任何人说……你丢下的东西，我要好好的扛起来，有太多的事等着我去做……”那些事只能一个人的时候想想，怎么能告诉沐橙呢？在别人面前，他一直是个肩扛重担在风雨中也能无所畏惧稳步向前的，强大的人。

      苏沐秋站着，脑子里空的厉害。

      他突然莫名的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句话：我以为你刀枪不入，你以为我百毒不侵，其实大家都会受伤，不是看不到对方的脆弱，只是没有用心去看。再者说，也不是因为强大，就活该要比别人承受更多。

      很久叶修才又开口。

      “……我看着你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叶修又想起给苏沐秋下葬那天，人都走光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他蹲在墓碑边儿上，用很小的声音说，醒过来吧……求你了。

      彼时他还是个骄傲的有些高冷的少年，字典里没有“求”这个字。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示弱。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死亡，是多么绝望的字眼。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昨天还在你面前跟你插科打诨的人，今天就成了一抔黄土。

      早上出门还跟你商量午餐菜色的人，中午开始饭桌就永远空了一只碗。

      晚上睡觉的时候下意识的控制自己不要乱打乱踢，免得把他吵醒了，半夜迷迷糊糊把手探过去却只触到一席冰凉。

      习惯性的转身叫出他的名字，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才想起他已经不在了。

      逼仄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他用过的牙刷，他喝过水的杯子，他睡过的另一半床。

      电脑桌上是画到一半未完成的银武设计图，旁边躺着他随手放在一边的笔，昨天夜里他用压低了声音也掩盖不住的用兴奋语气说着未来。

      上了游戏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在问着，稀奇啊今天怎么一个人啊？秋木苏呢？好几天没看见秋木苏了他人呢？一叶你和小苏又没来帮忙抢boss以后再这样把你们踢出去了啊。

      以后？没有以后了……

      他才十八岁呢，十八岁才多大一点儿啊，普通的孩子们十八岁在干什么呢？在读书吧？在为喜欢的女孩是不是刚好也喜欢着自己而烦恼着吧？

      苏沐秋的十八岁，在穷困的生活即将走到尽头，不用再担心下一顿就没饭吃的时候，他的人生却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了。短暂的一生，一天富足的日子也没有过上，就这样停在最好的年岁。

      生死之事对尚是少年的叶修而言还太过沉重了，即使是一个认识的人突然死去都会伤感难过，何况那个人是苏沐秋，在他最窘迫的时候把他捡回家，整整三年朝夕相处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他第一次用心喜欢的苏沐秋。

      而叶修却连把这些压抑在心底的伤痛表现出来都不能，他必须要马上收拾好一切，一个人重新向前跑，他的肩膀上从那一刻起就扛起了本来该两个人肩负的责任。

      他本不是无所不能，但那一刻起，他必须无所不能。

      时间把苏沐秋留在了十八岁的夏天，只剩下叶修一个人踽踽独行。

      “叶修……”

      “我回来了……”

      微弱的声音伴着温暖的吐气在他耳边响起，叶修回答他：“……谢谢。”

      谢谢，你回来了。

      来不及眨眼，一滴泪已经从眼眶里滑落，坠到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怔怔地站着，终是抬手环住了身前的人，无声的哭了出来。

      那么，就一起宣泄吧，把这些年不敢表露的伤痛都发泄出来。

      他们本就是最亲密的人，那些软弱的样子只能给彼此看，那些卸下坚硬壳子的样子只能彼此知道，只有在彼此面前可以无所顾忌的做那个喜怒哀乐都不用伪装的最真实的自己。

      以后你再不是一个人，叶修，我回来了。

【TBC】